傅岩舟没有立刻把苏琳抓回车上。他站在昏暗的巷子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个出了故障的、却依旧有趣的玩具。刚才车窗上一闪而过的乱码痕迹早已消失，仿佛只是苏琳的错觉。
“为了去见什么人，费这么大劲？”傅岩舟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用上了你那点可怜的新能力。”
他知道！他连她用系统能量制造幻觉都知道！苏琳的心不断下沉。
“我……我只是想透透气，那里太闷了。”苏琳做着最后的挣扎。
傅岩舟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撒谎。”他凑近，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缠，“你脑子里那点能量波动，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我看得一清二楚。码头，三号仓库，对吗？”
苏琳彻底僵住，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纸条，计划，他全都知道！那个女佣……
“不用猜了，”傅岩舟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别墅里的一切，包括一只蚂蚁爬过，我都知道。那张纸条，是我允许她递给你的。”
苏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我想看看，我的小金丝雀，拿到一根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会扑腾出什么花样。”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嘴唇，眼神幽暗，“结果，还算有趣。尤其是你消耗能量制造幻觉的时候……很努力。”
屈辱和愤怒再次淹没了苏琳。她又一次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所有的挣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取悦他的表演！
就在这时，傅岩舟突然皱了皱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但苏琳清晰地感觉到了！同时，他周身那股一直存在的、令人压抑的强大能量场，极其短暂地紊乱了一瞬，就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就是现在！苏琳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她不知道原因，但这是机会！
她猛地抬手，想推开他。可傅岩舟的反应更快，他松开了她的下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汽车。
“别白费力气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苏琳离他很近，似乎看到他额角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他将她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动作依旧强势，但不如以往那般行云流水。他自己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却没有立刻开往回家的方向，而是朝着码头区驶去。
“你……”苏琳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想去见‘同类’吗？”傅岩舟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有些紧绷，“我带你去。让你亲眼看看，你期待的‘救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琳心乱如麻。他要带她去？为什么？他刚才的不稳定是怎么回事？是使用太多力量，还是……他本身也有问题？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傅岩舟不再说话，但苏琳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似乎在忍受着什么。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气息，像是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又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虚无感。
苏琳偷偷集中所剩不多的系统能量（大约45%），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傅岩舟。这一次，她似乎“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傅岩舟身上笼罩着一层强大但极不稳定的能量，那能量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微的、闪烁的乱码在流动、碰撞，就像随时可能崩溃的程序。
他并非无懈可击！他的力量在消耗，甚至可能……在反噬他？
这个发现让苏琳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这是真的……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码头旧仓库区边缘。远处，第三号仓库像一个黑暗的巨兽匍匐在那里，寂静无声。
傅岩舟解开安全带，看向苏琳，他的脸色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常，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兴奋。
“下车。”他命令道，自己率先推门下去。
苏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车。咸湿的海风吹来，带着寒意。
傅岩舟没有走向三号仓库，而是靠坐在车头，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他吐出一口烟雾，看向仓库方向，慢悠悠地说：
“你知道吗？维持一个世界的‘合理运行’，让日月星辰、一草一木都符合逻辑，是件很累的事。”他像是在对苏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尤其是，当这个世界的基础，本身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粗糙故事时。”
他转过头，看向苏琳，烟雾后的眼神莫测高深：“我有点累了。所以，今晚，我们玩点简单的。”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三号仓库紧闭的大门。
“你的‘同类’，就在里面。而仓库里，我放了点小礼物。”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现在，你可以选择：走过去，打开门，见见他。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惑和威胁：“或者，你现在就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你要记住，这是你最后的选择机会。门后的‘惊喜’，可能会改变一切。”
海风卷着烟雾，扑在苏琳脸上。她看着黑暗中沉默的仓库，又看看身边这个仿佛笼罩在无形裂痕中的男人。
向前，是未知的危险和可能的盟友（或敌人）。后退，是变本加厉的囚禁和彻底的屈服。
傅岩舟在逼她做出选择，一个可能让她万劫不复，也可能让她窥见真相的选择。
苏琳握紧了拳头，残留的系统能量在掌心微微发烫。她看向那扇紧闭的仓库大门，又看向傅岩舟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眼睛。
她知道，无论选哪条路，今晚都不可能安然度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