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的视线在濒死的零和眼中意味不明的傅岩舟之间急速切换。时间仿佛被拉长，裂缝的嗡鸣如同催命符。
救零？可零真的可信吗？他看傅岩舟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删除欲。
不救？难道看着他被活活踩死？
就在“清理程序”的脚要落下的瞬间，苏琳脑中电光石火——零不能死！他目前是唯一能提供“外界”信息的人！至于傅岩舟……
她猛地将搀扶的傅岩舟往裂缝方向用力一推！傅岩舟失去平衡，向后倒入那片闪烁的数据流光中，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苏琳用尽最后的系统能量，抓起脚边一块碎砖，狠狠砸向“清理程序”的后脑！
砰！碎砖应声而裂。“清理程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红眼锁定了苏琳。
就是这瞬间的停顿！零忍痛翻滚，险险躲开了那一脚。
“走！”苏琳对零大喊，自己则转身冲向空间裂缝。零连滚爬爬地跟上。
两人前一后扑进裂缝。就在苏琳身体没入的瞬间，她感到脚踝一紧，被一股冰冷僵硬的力量抓住！是那个“清理程序”的手！
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要把她拖回仓库！裂缝的边缘开始剧烈波动，像要闭合！
零在裂缝另一头，死死抓住苏琳的胳膊，拼命拉扯。“松手！快松手啊！”他对着“清理程序”吼叫，但毫无用处。
苏琳感觉自己的脚踝快要被捏碎，裂缝的撕扯力也让她痛苦不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撕裂时，一道微弱的蓝光忽然从裂缝深处射出，精准地打在了“清理程序”的手腕上！
是数据流的光芒！和傅岩舟之前的力量很像，但更细微精准。
“清理程序”的手腕冒出一股青烟，僵硬地松开了。苏琳和零一下子失去平衡，彻底跌入裂缝深处。
天旋地转，各种颜色的光影和数据碎片从身边飞掠而过，像是跌进了万花筒。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一瞬。
砰！砰！
两人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苏琳头晕目眩，浑身像散了架。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像是一间废弃已久的控制室，布满灰尘。墙上有许多熄灭的屏幕，操作台布满按键，有些还闪烁着微弱的故障红光。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机油味。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滋滋作响，时明时暗。
这里绝不是码头仓库附近，也不是她知道的任何地方。
“咳咳……”零在一边咳嗽，捂着流血的肩膀坐起来，警惕地打量四周，“这是……哪里？地图上没有这个坐标……”
苏琳没理他，她急切地环顾，心跳漏了一拍——傅岩舟不见了！
他被她推进裂缝，应该也在这里才对！
“傅岩舟？”她小声喊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回荡，无人应答。
只有那盏坏掉的灯，滋滋，明灭，在她脚边投下摇晃的影子。
忽然，她看到正前方最大的那块黑屏上，灰尘的痕迹有些奇怪。她走过去，用手抹开一片灰尘。
屏幕下方，靠近边框的位置，有一行非常小、几乎被灰尘掩盖的蚀刻字母。她凑近仔细辨认，念了出来：
“Project Elysium - Beta Test Site 07. Observer: S. Lin.”
伊甸园计划？贝塔测试点07？观察者：S. 林？
S. 林……苏琳？这是她的名字拼音缩写！
这行字像是很久以前刻上去的。难道零说的是真的？这真的是一个测试项目？而她，是观察员？
“这是什么？”零也走了过来，看到那行字，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掩饰过去，“看来是以前的遗留标记。不管了，我们先想办法联系外界……”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控制台角落，一个原本完全熄灭的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滋啦……滋啦……
屏幕上先是雪花，然后逐渐稳定，显示出一幅画面——是实时监控！
画面里，赫然是他们刚刚逃离的那个码头仓库内部！视角是从高处往下拍。
只见仓库中央，那个“清理程序”流浪汉，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的红光已经熄灭，像是失去了动力。而它周围的地面和空气，那些龟裂和扭曲的痕迹，正在缓慢地、但确实地……自我修复？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抚平褶皱。
更让苏琳呼吸停滞的是，在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墙，缓缓站直身体。
是傅岩舟。
他似乎恢复了一些，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深邃。他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缓缓抬起头，精准地“看”向了监控摄像头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就好像……他知道苏琳正在通过这个屏幕看着他。
紧接着，傅岩舟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传出，但苏琳通过口型，清晰地辨认出了那句话：
“找到你了。”
屏幕猛地一黑，再次熄灭。
控制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日光灯管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零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苏琳则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傅岩舟不仅没事，他似乎……一直都知道这个“安全屋”的存在？他甚至能操控这里的监控？
那刚才在裂缝边缘，帮她打断“清理程序”手臂的那道蓝光……
“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零的声音带着颤抖，之前的镇定荡然无存。
苏琳没有回答，她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控制台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暗淡的、需要掌纹或密码的识别区。
门的旁边，墙壁上挂着一个积满灰尘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
核心规则备份库 - 授权访问：项目观察员 / 最高管理员
最高管理员？傅岩舟？
如果她能打开这扇门，是不是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源代码”？看到傅岩舟获得权限的真相？甚至……看到改变一切的方法？
但傅岩舟可能正在赶来。零的目的不明。而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
门，就在眼前。开，还是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