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主要成分是墨霆奕的怒火、林薇薇的恐惧，以及我苏芸竹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墨霆奕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地锁在我脸上。
我猜他大脑的CPU正在超频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个完全超出他认知范畴的生物——我。
他大概在飞速计算：签了，损失一个潜力项目10%的股份，面子扫地。
不签，明天“墨氏总裁疑似劈腿，未婚妻愤而报警”的新闻就会屠版财经和娱乐头条，墨氏股价震荡，损失的可不止10%。
林薇薇还在不知死活地拽着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霆奕哥哥，不能签啊！她这是敲诈！是勒索！我们告她！”
我端起一次性纸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茶叶沫。
好心提醒：“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在警局里当着警察同志的面，指控我敲诈勒索，是需要证据的。否则，你可能还会多一条诬告的罪名哦？数罪并罚，情节严重的话……”
我故意拉长语调，欣赏着她瞬间煞白的小脸。
调解警官干咳一声，努力维持严肃。
但眼角抽搐的肌肉出卖了他看戏的心情：“咳咳，墨先生，苏小姐提出的条件……虽然比较……新颖，但属于民事调解范畴。你们双方如果能达成一致，签署协议，是最快的解决方式。”
墨霆奕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背上的青筋像蜿蜒的小蛇。
他终于将目光从我这块“硬骨头”上移开，看向那份我提前准备好的、条款清晰、甚至考虑了税务问题的谅解协议书。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沉得，仿佛要把调解室里所有的氧气都吸光。
“笔。”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屈辱。
旁边的警察同志赶紧递上一支笔。
墨霆奕接过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唰唰唰地在协议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笔锋凌厉，几乎要划破纸背。
然后，他一把抓过旁边还在懵圈的林薇薇的手，几乎是强迫性地，让她在道歉声明上按了手印。
“可以了？”他把笔往桌上一扔，看向我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一种“你给我等着”的凶狠。
我拿起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签名和手印。
确认无误后，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变戏法似的又从手包里掏出一枚小巧可爱的卡通印章，“啪”一下盖在了谅解人签字处。
一只捧着金元宝的招财猫印章，与墨霆奕那霸气的签名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合作愉快，墨总。”我满意地将协议收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递给警官备案，“警察同志，辛苦您了，我们调解成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我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墨霆奕黑着脸，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林薇薇赶紧跌跌撞撞地跟上，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心情大好，甚至还热情地跟调解警官挥手告别：“警官同志再见！下次……哦不，最好还是别见了哈！”
走出警局，深夜的凉风一吹，格外舒爽。
我正琢磨着那盆小龙虾外卖是送到了酒店还是丢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墨霆奕那张依旧能冻死人的俊脸。
“上车。”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挑眉：“墨总，协议签了，戏也演完了。咱们现在顶多算是商业合作伙伴关系，而且我还是占你便宜的那种。你这专车服务，我可享受不起。”
墨霆奕额角青筋又是一跳。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苏芸竹，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拉开车门，优雅地坐进后排——当然是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另一边。
“墨总，人都是会变的。”我系好安全带，语气轻松。
“以前是我不懂事，觉得爱情大过天，被你和你那朵小白莲忽悠得团团转。现在嘛，我顿悟了，搞钱它不香吗？爱情只会影响我拔剑…哦不，是签合同的速度。”
墨霆奕被我这番“渣女”言论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车子平稳启动。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诡异得能孵出小鸡。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星耀科技10%的干股？苏芸竹，你胃口不小。但你以为，拿到股份就万事大吉了？那个项目前景不明，风险巨大，小心噎死你自己。”
“这就不劳墨总费心了。”我笑眯眯地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我胃口好，消化能力更强。倒是墨总您，投资眼光……似乎有点偏科啊。比如，在某些‘人形资产’的投资上，就显得非常……不理智。”
我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前方虚无的空气，仿佛林薇薇就坐在那里。
墨霆奕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车开得飞快，仿佛这样就能把今晚所有的憋屈和荒谬甩在身后。
车子最终停在了苏家别墅门口。
我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给他一个飞吻：“谢了，司机先生。回去路上小心，别忘了把我的股份转让协议准备好，明天我让律师去找你办手续。晚安，做个好梦哟~”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别墅大门，留下墨霆奕一个人坐在车里，对着方向盘运气。
想象着他此刻精彩纷呈的脸色，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第一步，撕破虐文剧本，成功！
第二步，空手套白狼，拿下关键筹码，成功！
那么第三步……
我走进空旷冷清的客厅，原主那对偏心到太平洋的父母和那个纨绔弟弟显然已经得知了订婚宴的闹剧。
此刻正端坐在沙发上，三堂会审的架势摆得十足。
嗯，看来第三步，撕逼自家奇葩亲戚，现在就要提前上演了。
